如果声音不记得
绚烂以后,便是消散;烟花会谢,笙歌会停,显得这故事尾声更动听。
城堡下,烟花绚烂,乐园间,白雪纷纷。爱意在烟花下交织,爱人视线不经意的碰撞,暮色四合,夜的光影将他们晕染上一层暧昧的气息,意乱情迷间,柔软又炙热的吻交织着。
我拿着单反相机,找好角度,烟花秀会准时开始。人群嬉闹,我带着耳机,与世相隔,黑暗的夜空中交错着色彩,灯火阑珊乍现,笼罩着心照不宣的我们。长街长,烟花繁,你挑灯回看;短亭短,红尘碾,我把箫再叹。
烟花绽开的那一刻,耳机里响起了错位时空。“我吹过你吹过的晚风,那我们算不算相拥。”我看向身旁的他, “下雪了!”他在我耳畔低语,恍惚间我不知是真是假,那种温柔的气息让我如临梦境。
我们一直是这样,没有别人眼中的默契,取而代之的是错位时空中找不清自己位置的孤独的灵魂。
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我们话都很少,不愿意主动聊天。他突如其来一句关心:“今天天气挺冷的,你穿风衣不凉吗?”我不知道如何回应,只能憋出一句:“我要风度不要温度。”那时候,他以为我们成为了朋友,可我觉得我们聊不太来,好像不适合做朋友。
好不容易在朋友的召集下,我们一起去玩剧本杀,他拿的凶手牌,以他作为一个优秀理科生的逻辑思维和清晰的条理,完美躲过所有人的猜疑。可我心底里有一种直觉,他不对劲。于是在一搜二搜时全票投给他。我赌对了!身边的朋友都在感叹我们的默契,我心底想,缘分很奇妙的吧,我们好像有机会成为好朋友。可惜那时我忽略了他低迷的眼神。很久以后,才知道,那天他想的是: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做朋友了,之前积累的友情或许也到此为止了。
当天结束后,我们在休息室碰见,我拿着饮料,漫不经心。
“抱歉,你今天其实玩的很好,要不是因为我瞎投……”
“没事没事,我问一句啊,我之前惹你生气了吗?”
“没有啊,真的没有,我就是单纯第六感。”对于他的这个问题,我哭笑不得。
那天我们在休息室聊了很久,我发现他很温柔,脑回路很神奇。我们可以变成很好的朋友。
日复一日,我发现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。没有人可以永远第一,但永远有人第一。他是我心目中很耀眼的存在。每每他和别人讨论高深的数学问题时,我把他拉过来给我讲最基础的考点,我心底总会有一种负罪感。那一刻,我好像觉得,他明明在云顶上,我却想把他拉入凡间。
他反复在试探我的心意,我不停的躲避,一步步后退。深夜他发出又迅速撤回的一句“我其实蛮喜欢你的。”让我们的关系僵了很久。
后来,在我生日时,他在贺卡上写下——“你走的路要繁花盛开,要人声鼎沸。”我读懂了话语背后的涵义,但这一次,我选择勇敢地回应。
“在这个时间,不合适的,青春本来就是这样,遗憾、散场,但那些欢乐的记忆会永驻心间的。毕业以后,我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,甚至不会再见了。倘若十年我们还有机会相遇,那我会把这当成是命定的安排。”
“挺好的。万物皆有裂痕,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。”
我们很有默契地再也没提起过这件事,我们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,和朋友们在一起玩。我不知道他怎么想,但没有人知道,我心里无法释怀……每个清晨,微风吹得窗帘飞扬,孤独的身影穿过窗帘透射出寂寞的幻觉,万绪般的思念在寂静的早晨显得格外静谧。
“可我们最后在这错位时空,终成空。成空——”随着耳机里音乐渐隐,我被拉回眼前这场灿烂又盛大的欢庆中。我看着眼前雪白一篇,肩上的雪将融未融。这可是上海,上海何时有过这样的雪,看来今年的冬天比以往都要热烈。我拉着一群朋友,拍照唱歌,不在意一切的狂欢。
有人问我:“不就是一场雪吗,前几年不是下过比这还大的?”
我带着笑回应:“不只是雪,有些东西,突然就释怀了。” 今朝若是共淋雪,也算与君共白头。很幸运,他还在我身边。在无人处,我小声嘀咕着。
城堡上空烟花散去,空余雾霭,大抵是美好都会消散吧。烟花,是眼见当下之繁华,但终究只是“祖上富过”;而被雪覆盖过的地方,一定会留下印记的。我没有什么遗憾了,以后,我们还会在同一个城市,还能淋同一场雪。
时机真的很重要,对于有些人我总会感叹为什么没能早点相遇,若是早点相遇,是不是就不需要銅價花费余生去想念;但另一些人,我们为什么不能晚些相遇,倘若晚点,一切都会刚刚好。
他平日里最常说的一句话“下辈子,我们一群人还能在一起玩,还能做最好的朋友。”我一直想反驳,但未找到机会开口——如果声音不记得,因为落叶的缠绵、风的甘愿,已经让我心的花园荒芜一片。我们之间仅存的倒数的温暖,都还有灯光催促我散场。声音没有记忆,下辈子,你也只能是离去的少年。
从乐园出来后,我们在地铁口道别,天已经黑了,梧桐树荫了整条街,灯火穿透了它的夜。我瞥见手机壁纸上——“再见倒计时150天”……